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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367期　 分享園地 =='''惜緣(2)'''== 附院會計室 戴天亮主任<br/><br/> 　　羽翼已豐的黑嘴筆，吱喳兩聲振翅而起，箭一般射向空中，至牆邊急繞而回，挾飛快速度從旁穿梭而過，猶能感覺帶起的清涼氣流，當兩三隻黑嘴筆同時在空中盤旋交會時，像漫無標的放射的箭，從身旁、從角落、甚至從傢俱空隙處穿過，有時擔心被黑嘴筆撞及而躲閃，幾次嘗試後發覺是多慮，像裝著雷達般的黑嘴筆，以優美的姿勢在飛翔中急速轉彎、變換方向，如以藝術眼光觀之，是力與美的極致，那急速穿梭是力的表現，轉彎變換的角度更添美感，閒來無事，看著黑嘴筆的嫚妙身段與動作，亦是一大享受。 　　黑嘴筆用長得離譜的腳爪緊抓著木條，睡覺時不致跌落，我很佩服牠們熟睡時腳爪仍能緊抓不放以維身體平衡，我體會牠們的辛苦，特地買了一個稻草編織的鳥窩放在鳥籠內，瞥見這龐然大物，警覺性高的牠們竟懷著戒慎恐懼之心不敢靠近，我的美意竟被懷疑，心裡有點懊惱，幾天的觀察，牠們還是只抬頭遠觀不領情，我只好悻悻然把鳥窩移走，棄放在牆角。 　　一段時日過後，讓我驚疑的是在鳥籠內一個新鳥巢逐漸形成，在鳥籠內築巢簡直天下奇聞，我好奇的是鳥巢構築架構的完美，以及築鳥巢材料的來源，原來棄置在牆角的鳥巢，在黑嘴筆尖銳有力的黑嘴如抽絲剝繭的撕裂下，已分崩離析慘不忍睹，而新鳥巢卻在一根根啣來稻草的編織下隱然成形，幾隻鳥擠在自己構築的鳥窩裡睡得安心、住得愉快，我不禁感嘆小鳥築巢之能事，以及自力更生的精神，雖是築巢小事，卻是牠們的求生本能，萬物之長技實不可小歔。 　　客廳裡對黑嘴筆最大的威脅是吊在天花板上的吊扇，直徑約六十公分的扇骨轉動時虎虎生風，涵蓋約兩公尺方圓的危險圈，強烈威脅著在空中盤旋的黑嘴筆，燥熱的天氣消除暑氣還是要依賴吊扇，當要啟動吊扇時總會擔心黑嘴筆慘遭不測，而將牠們關入鳥籠，在客廳活動慣了的黑嘴筆，不耐被禁錮在牢籠裡的鬱抑，吱吱喳喳的在籠裡焦躁跳動著，拗不過那份吵雜，只好把牠們釋放出來，看著黑嘴筆躍出鳥籠振翅飛翔，陡然想起「不自由、無寧死」這句名言，實令人體會深刻！ 　　漸失戒心的黑嘴筆越盤旋越高，一兩隻較為膽大好動者，沿著轉動的扇骨邊緣扶搖而上，停在吊扇頂端吱喳幾聲，擺出征服電扇的勝利姿態，其他黑嘴筆望電扇興嘆欽慕不已，意外總是在鬆懈時刻發生，忽聞波的一聲，一隻黑嘴筆從空中掉落，重重摔在地上，我見狀趕快趨前探視，被扇骨擊中的黑嘴筆躺下幾秒鐘後，奇蹟似的站了起來，翅膀低垂拖地，身體顛斜的往鳥籠方向跳動，正驚疑間，那隻黑嘴筆陡然倒地，緊閉眼睛、頭緩緩垂下，兩腳不停顫抖，不久一切靜止，幾分鐘前還是生龍活虎的一條生命，此刻黯然魂歸離恨天。 　　小孩哭喪著臉關切的問著，我知道他們深怕把牠當廢棄物，隨垃圾丟進環保車裡，我黯然一笑說，「不會的，我會好好埋葬牠，畢竟牠也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小孩聽後內心較為釋然，夜裡，在社區公園旁找到適當安置的地點，小孩們齊力挖了個深淺適中的坑洞，把僵硬的鳥屍放進去，掩埋後我在上面放了塊拳頭大的石子當做墓碑，心裡默念著，「小鳥，咱緣份已盡，妳安心去投胎，希望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黑嘴筆的膽子越來越大，活動的範圍從客廳擴大到廚房，下班回來，客廳及廚房到處都是鳥大便，只好用衛生紙沾濕來清理，老婆戲稱我為「鳥奴才」，我無奈的回答，「養都養了，要養就要負責，也不能計較辛苦！」，其實社會百態，人甘為物所役，錢有錢奴才、狗有狗奴才，我忝列鳥奴才之林卻是心甘情願，有何不可？ 　　生活環境改變，飲食習慣也會改變，小稷子吃膩了牠們也亟思換口味，每當晚飯時刻，黑嘴筆們不約而同的在我們用餐上空飛繞，起初不知牠們飛繞的目的，以為是閒極無聊，有一次飯粒掉在地上，見兩隻黑嘴筆爭相搶食情景，才知道黑嘴筆也喜歡吃飯粒，因此每次吃飯時，我總會把飯粒一粒粒排在鳥籠門前地上讓牠們分享，看黑嘴筆吃得米粒黏在嘴邊，尖嘴在地上左右擦拭的模樣甚覺可愛。 　　幾天前，一隻黑嘴筆又慘遭吊扇毒手，開吊扇未關鳥籠的致命疏忽，像劊子手般，讓我為斷送一條寶貴鳥生命而懊悔不已！ 　　自此偌大鳥籠裡僅剩一隻孤零零的黑嘴筆，時而在廚房與客廳間尋覓同伴，淒切叫聲像一支冰冷的利箭刺入我的心靈，有種切身的痛悔！ 為表達我的歉意，客廳改以立扇代替吊扇，讓倖存的那隻黑嘴筆有安全無礙的空間讓其揮灑，這亡羊補牢的舉措旨為求得卑微的心安！ 　　每當聽到黑嘴筆孤獨哀戚的叫聲時，總會想起昔日三隻幼鳥擠在一起鼾睡發出嚅嚅之聲的溫馨情境，這隻像天邊的孤星獨對蒼茫，那孤零的身影劃過我的視線時，總會引起我心靈的悸動！ 　　我尋訪各家鳥店，希望覓得幾隻黑嘴筆與牠作伴，店主人以不屑的口氣說，這種外表醜陋的鳥沒人會買，建議我考慮鸚鵡或十姊妹，看這鳥店裡各種光鮮亮麗、五彩繽紛的鳥類時，內心竟對灰黑帶點白班、黯淡而不起眼的黑嘴筆有無限的憐惜與尊重，鮮豔外表畢竟難掩那份真摯的情感。 　　我也嘗試學著黑嘴筆的叫聲讓牠覺得並不孤單，當我叫聲一起，黑嘴筆很快的轉頭回應的叫了幾聲，我叫一聲，牠也叫一聲，在共鳴中黑嘴筆竟循聲在我身邊叫著迴繞，儼然把我當成同類，我忽然有種溫馨感覺，是被視為知音的無上榮幸！ 　　因此，每當下班，看到在鳥籠內無精打采的黑嘴筆時，我就鳥叫幾聲撩醒牠的心神，就這樣我的鳥叫聲成為治療這隻日漸憂鬱黑嘴筆的良藥。 晚餐時將一顆顆飯粒排在鳥籠前已成為我的例行差事，讓小鳥與我們同享晚餐的溫暖，所謂「愛屋及屋」，我再次告訴小孩，「要養，就要好好照顧牠們！」，幾年時光已過，以小鳥生態換算牠的年紀早已大過我們，焉能不敬老尊賢呢！ *編按：本文轉載自串門企業出版之《浮光掠影》一書 [[enews367]] [[Category:分享園地]] [[Category:戴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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