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132 【電影欣賞】一部發人省思的影片「送行者」
出自KMU e-News
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132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一部發人省思的電影「送行者」
本校附院會計室 戴天亮主任
電影的開頭是一片銀白、模糊的雪景，冬天的季節予人滄涼的感覺‧‧‧
這是一部劇情感人卻又發人省思的電影，題材與時下流行聲光色電、電腦模擬動畫、情節誇張的商業電影迥異，電影中每一場景，每一句對話，劇中人物所表現對職業的敬業精神，以及對生命與死者的尊重，實讓人動容！ 男主角大悟原是拉大提琴的，買了一支大提琴準備發揮所長，沒想到樂隊老板一聲「解散」，讓他成為偉大大提琴家的美夢為之破碎。
所幸新婚老婆美香的諒解與支持，兩人回到大悟的故鄉，去過恬靜平淡的鄉下生活，有一天大悟從報紙徵才廣告得知某會社要徵旅遊之類的職務，大悟興緻勃勃的去應徵，才知道原來這『旅遊』竟然是『送行者』，也就是送死人一程的入殮禮儀師，這職業在當時是很低賤，被人瞧不起的行業，一臉錯愕的大悟被社長朗爽的作風及高得離譜的高薪所惑，乃戰戰兢兢的瞞著老婆從事這個見不得人的行業。
第一次隨社長見習，死者家屬整齊跪著看社長親自擔任的入殮禮儀師以極細膩的動作如何幫死者換衣服、擦洗身體、擦洗臉部，然後化裝成與生前一樣栩栩如生的臉孔，讓家屬能再一次看到死者長留家屬的印象，當化裝完成後，家屬近前瞻仰，一個個感動得痛哭流涕，頻頻感謝入殮師還給死者一個原來的，像活著睡著般的面目，整個入殮的儀式是在讓死者以很莊嚴肅穆的情形下進行，讓死者能得到尊嚴而平靜的走完最後一程。
看到社長對死者所做熟練的入殮動作，大悟從應徵時對這行業的狐疑與躊躇心態稍有轉變，可是第二個死者的入殮，卻讓大悟驚嚇得連連嘔吐，心靈受到極大創傷，這死者是單身老太婆，已死亡兩星期才被發現，旁邊遺留的食物都已長蛆，男主角隨社長進入命案現場時，陣陣惡臭難以忍受，當社長翻開蓋在死者身上的布巾時，那潰爛長蛆、不成人形的模樣，大悟心靈極為震憾，無法再見習下去。
回程在公車上，身上發出的臭味讓一些學生掩鼻，大悟只好去一對老人開的澡堂洗淨身體才回去，回到家，依然嘔吐不止，食不下嚥，抱著老婆痛哭，滿腹的委屈辛酸。
由於常去澡堂泡湯，與澡堂的老闆熟識，還帶老婆來澡堂與兩老認識，相處良好，不過老婆美香還不知道他從事的是何種行業，但見家庭收入不錯，生活穩定，一家和樂融融。
這是大悟踏入入殮禮儀師這行業的初步接觸，一開始，導演就先讓社長表演入殮的過程，把觀眾帶入人死後處理後事的過程，並非如世俗繁文縟節的混亂與潦草，它可以是很莊嚴的，好像在雕琢一個藝術品般的小心翼翼，入殮禮儀師入殮的過程，從他眼神所散發出的專注，讓死者家屬對入殮師產生無比的信賴與感激，這是成功的電影描述。
電影裡有很多對話引人深思，社長雇用的一位女服務生，當她擦拭擺在會社當樣品的棺木時，大悟好奇的在旁觀看，女服務生說：「這個是夾板做的棺木，十萬元，中間這個棺木雙面雕花，比較貴，是二十萬元，旁邊這個棺木三面雕花，更具藝術價值，這個是三十萬元！」 之後，女服務生又加了一句：「十萬的，二十萬的，或是三十萬的，燒了都一樣，死人的價值卻由別人的決定，實在悲哀！」
大悟與澡堂男老闆晨間散步時，在橋上相遇，大悟正在看許多游魚在湍急流水中往上游，游上去撞上礁石卻死了，其他游魚前仆後繼，不斷的往上游，不斷有魚撞死，大悟不解的問：「反正要死，為何要這麼辛苦的游呢？」 澡堂老者說：「這些鮭魚是想回去，回到故鄉去死！」，鮭魚像中國人傳統的觀念，樹大分枝，老了就想落葉歸根，回到故鄉就像回到母親懷裡，是他出生的地方，那地方才是歸宿，才有安全感！
有一次因路上耽擱，遲到入殮時間五分鐘，社長與大悟被死者家屬痛罵遲到，兩人不發一語，當入殮儀式完後，死者家屬看到死者宛如生前的容貌時，非常感動，哀戚得哭泣，真情流露，家屬由衷的跪下向社長及大悟表達感謝，並對來時的不禮貌道歉，還送他們東西，死者家屬心態的轉變是由於入殮的儀式，是故一樣作品，一個動作，都可以誘發別人不同的體會！
後來大悟的同學及老婆美香知道他從事的是地位卑下的入殮禮儀師行業，極不諒解，當大悟要抱老婆時，老婆竟然躲開，還說他髒，要求他辭職，大悟左右為難，舉棋不定，老婆乃憤而離開他！
這是觀念的認知差異，當難以接受的心思湧在心頭時，再溫柔體貼的動作都難以讓另一半釋懷，就像美香認為大悟每天接觸死人的雙手是『髒的』時，兩人的愛被這職業與雙手隔絕了，愛本身沒變，變的是認知的價值觀！ 大悟無奈的到上班地方要向社長辭職時，社長正在樓上吃飯泡茶，大悟上樓還未開口，社長就請他就坐，社長身後掛著一張相片，大悟注視相片良久，社長嘆口氣說：「是我老婆，已死去九年，親密如夫妻也會分開，活下來的比死去的更痛苦，我們這行業把死者化粧得漂漂亮亮的，讓他好好有尊嚴的走，這就是入殮禮儀師的意義所在！」 社長還拿正在燒烤的東西給他吃，社長說：「這是河豚的魚白，很好吃的，生物是靠吞食其他生物而活，要活就必須吃下去！」，社長這句話道出物競天擇、優生劣敗的悲哀，萬物弱肉強食，這是生態的食物鏈！ 社長的話讓他沉思良久，遂沒再提辭職一事。
有一天，大悟回到家，老婆出現了，美香高興的說：「我有了！」，大悟也很高興，可是美香還是要求他辭掉工作，美香說：「當時他失業時，她毫無怨言陪他來鄉下住，可是這行業她實在無法接受，希望為我、為孩子辭掉這令人看不起的工作！」，老婆觀念依舊如昔。
直至有一天，兩人都熟識的澡堂女老闆死了，大悟帶美香去參加澡堂女老闆的入殮儀式，美香親自看到大悟一臉專注，神情莊重的為澡堂女老闆更衣、擦拭身體、擦拭臉、然後化粧，整個過程的莊嚴肅穆，當家屬及老婆看到昔日的澡堂女老闆由原本蒼白無血色的神情，回到以前熟識的臉孔時，家屬及美香都感動得流下淚來，美香終於體會到人人鄙為下等卑賤的入殮禮儀師行業，竟是如此的讓人感動，這已經不是一個行業，而是帶給死者與家屬心靈安慰，平靜走完完美人生最後一程的引航者，因此接受了大悟。
當澡堂女老闆要被送進火爐火化時，看顧火爐老者的一席話深具啟發性，他對大悟說：「死，也許是一扇門，死不意味著結束！」，他指著旺火的火爐說：「死者穿過這裡，走向另一扇門，我像是守門人，在這裡送走許多人，跟他們說再見，也跟他們說將來還會再見！」 的確，死是軀殼的毀敗，表示肉體的結束，但靈魂卻穿越這時空到另一個時空，早走、晚走，屆時都會再見的！
大悟一再無法原諒的是離棄他三十年的父親，他記得小時候一家三口去河邊玩，他給父親一顆小石子，父親也給他一顆較大的石頭，父親說每年都會送他一顆小石子，可是只送了一顆，第二年就不見人影，父親遺棄了母親與大悟，大悟父親的身影在他腦海裡是模糊的，他無法想像出父親的容貌！
大悟跟美香說：「小石子的意義是每顆石頭都有石文，石文沒有文字，石頭會表達心意，表面光滑的石頭表示沉穩安定的心，生活無波，表面不光滑的石頭表示為為某人某事操心，這是心靈的牽繫！」
後來得知父親死訊，老婆美香問他要不要去送父親最後一程，他堅持不去送行，他恨他父親，後來還是社長鼓勵他去，要他順便帶一口棺木去，大悟聽了社長的話，到一個偏僻的漁村，他的父親就在那漁村度過晚年。 大悟見到父親被布巾覆蓋的遺體，旁邊一個裝父親所有家當的箱子，不禁百感交集，感慨『人生活了七十多歲，死後也只有一口箱子而已！』，這意謂著人出世時兩手空空，死後又能帶回去什麼呢！
當他看到葬儀社草草率率要把他父親抬入棺木時，他制止了，他親自為父親入殮，當他扳開父親緊握的手時，掉下了一顆小石子，那正是小時候他給父親的那顆，他淚眼盈眶，原來父親還是記掛他、想念他的，幾十年來的恨意終於消失，他細心的為父親擦拭身體、擦拭臉，然後化粧，大悟的眼淚滴滴落在父親的遺體上，像消融的冰一樣，親情的溫暖竟在這死別的時刻浮現，他父親的臉逐漸清晰，他終於記起父親的容貌，不再模糊，就在這生離死別的時刻，他送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這部電影沒有激盪澎湃的愛恨情仇場面，它以平實的手法去詮釋入殮禮儀師的神聖使命，也把入殮禮儀師塑造成為死者與家屬在死別時最完美、最感人的搭橋手，『即使最悲傷的離別，也要留住最美的容顏』，這是入殮禮儀師的職責，也是最真誠的信念。
送行者旨在強調人性的尊嚴，生者與死者同樣需要尊嚴，在死者入殮時，這莊嚴的儀式也讓死者家屬感到無比的欣慰與懷念，這就是人的價值，人是生物之一，但是人與生物不同，除了能站立、講話與思考外，那就是死時的尊嚴，有些動物被生吞活剝，有些被人類狼吞下肚，有些曝屍荒野，有些被人類的車輪碾過，身體粘在路面上慘不忍睹‧‧‧
所謂「生如春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死也是一種美，靜靜的在入殮禮儀師熟練的雙手下，走得安詳，走得美麗！
編按：本文轉載自本校附院院內通訊 2009 APR. NO.3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