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197 【2011高醫文藝獎極短篇小說組 佳作】有你真好
出自KMU e-News
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197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2011高醫文藝獎極短篇小說組佳作】
有你真好
醫社一 蔡宜諶
有你真好
我有一個哥哥，我們之間相差了二十二歲，但是從小到大每個鄰居都說我和我哥哥小的時候很像，甚至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哥哥是一個天才，拿了好幾個學位，但身體不是很好，整日臥病在床也很少說話。聽父母說，我出生前哥哥的身體很健康，也做出不少驚人的研究，但平時嚴重透支生命，導致後來的一場感冒，奪去了他的健康，也奪去了家裡的陽光。
寬心的是，在那不久，我出生了，為家中帶來了一絲生氣，也使哥哥開始有了微笑。
從小哥哥便很關心我，為了避免我和哥哥一樣毀去一生，嚴格要求我重視自身的健康狀況，定期接受身體檢查。把自己的生命當作上天賦予重任而存在。認為功課好以外也需要擁有一顆熱誠，留著有用之身奉獻回饋，而非獨善其身。我和哥哥的感情很好。平日，我會將我自己對外面的感覺或想法告訴哥哥，雖然哥哥不發一語，但總是會用溫柔的眼神鼓勵我，一抹淺淺的微笑安慰我。
眼看日曆本越來越薄，哥哥病情日漸嚴重，整日關在黑暗的房中。脾氣也愈加暴躁，討厭健康的我，看我的眼神似乎帶著一絲不耐煩。但我深信是因為病魔纏身才會如此，哥哥，他，還是愛我的…。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形，我忽然認不出他就是我的…。虛弱無力的眼神，濃厚的藥味，有氣無力的呼吸，一一說明著病況的嚴重。而我，只能無助的祈禱著。家中再度失去了陽光，有時，父母囁嚅著不知要跟我說什麼，他們眼中帶著濃厚的期待。我想，他們應該是不敢告訴我，他的病情有多嚴重，並希望上天能讓他趕快好轉吧。
「哥，你知道嗎?她，對我來說，就好像上天派下來的天使一樣。」
「……。」
「她真的很漂亮，住在學校附近，每次上學時我總是默默的跟在她背後，看著她的馬尾繫著一個蘋果髮夾左右搖擺。我想我開學時要向她告白…」哽咽說出深藏的愛情，眼前削到一半的蘋果逐漸模糊。
他只是病懨懨地摸摸我的頭，表示他對我的支持，也想表達他之前對我的歉意吧。那動作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期待。在他摸我頭的那一刻，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生命與我重疊，彼此間的思緒毫無阻隔的匯流。
這一分鐘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分鐘，但，也是最溫馨的。
「何醫生，怎麼樣，我哥會好轉嗎？ 」
「需要器官移植，不然可能撐不久。」專業又冷漠的訴說著殘忍的悲劇。
「現在有辦法嗎？」
「那東西不好等，反正…反而找一個血緣相近的人捐贈，存活的機率還大一些。這病可是越拖越低啊。」
「不用擔心，那器官少了一個基本上還是可以存活的，並不會嚴重影響生活機能。當然這取決於你的選擇。」
父母的器官皆會產生排斥作用，而我，我剛好也是目前唯一一個符合標準的人。
「巧合？命運？ 」看著日漸枯槁的身影，回想著從前的種種互動，我不忍讓他繼續痛苦下去了。這是上天的安排吧，救他的重任只有我能完成，這，也是我生存的目的吧。
「好… 」我咬了咬牙。
顫抖的聲音夾雜著緊張與使命感，倏忽間浮出一道帶著馬尾的身影，我忽然有種急切想見她的念頭。
一樣的醫院，一樣的床位，不一樣的視角。手術過後，哥哥病情穩定了下來，甚至像上天庇護，持續恢復健康。我卻異常的病情惡化，能不能正常的開學都無法確定。靜靜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心中一片詳和無悔。很高興我的器官能救他一命，縱使讓我的生命開始快速燃燒…。
他提著一籃鮮紅的蘋果走了進來，純白的刷漆上倒映捎著蘋果的馬尾。希望她不會介意有人坐在輪椅上對她表白…。
我無力的笑了笑。他什麼也沒說，眼神閃爍不定，只是默默的摸了摸我的頭，沒多久便離開了。
夏日暖風吹開了未密的門，縫隙裡傳來一陣人聲。
「哈哈，來看自己啊。」醫生…嗎？
「是啊，老何。現在是？ 」聲音冷漠又熟悉。
「基本上能拿的都拿出來了，這具沒用了。」「如果還不夠，你就需要再克隆…」
「叭！」
門輕輕的闔上，闔去了惱人的細語，入眼的蒼白讓我感到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