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210 身心障礙者會恐懼嗎?

出自KMU e-News

跳轉到: 導航, 搜索

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210期  口腔醫學院專題



身心障礙者會恐懼嗎?

口腔醫學院 黃純德院長


從牙醫學系畢業以後,踏入麻醉的領域,又回到牙科,而且是兒童牙科,然後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身心障礙者牙科的領域;看起來似乎是毫無相關的兩大領域,但仔細想一想,卻有一個很大的共通點—克服恐懼。

雖說麻醉是為了解除手術時的疼痛,但極致化後的麻醉不也是希望克服對手術或對疼痛的恐懼嗎?兒童牙科要服務的對象是兒童,兒童不也是恐懼未知、害怕受傷害的代表者嗎?而現在從事醫療保健工作的對象:身心障礙者的恐懼更是有甚於兒童。

恐懼是人類,甚至動物面對未知、陌生的事物或對象時,懷疑會對自己不利、受到威脅或認為自己會受傷害時,必然會發生的一種極為正常的自我保護反應。人類及高等生物自覺生命會面對傷害時、希望延續生命時的自然反應。不論任何民族、種族、國家、性別、年齡,也不論受過教育與否、有無習俗規範、倫理道德的約束,都會有恐懼的發生。

當身心障礙者來牙科就診時,有許多牙醫師會害怕他們;怕被他們咬到、怕被他們攻擊、怕無法與他們溝通、怕他們在治療中會有突發狀況?會不會有危險發生?若發生的話怎麼辦?但事實上,身心障礙者也害怕著我們;由於他們對牙科環境、醫師、助理人員及治療內容與流程的不熟悉與恐懼,使他們害怕被拔牙、被打針,還有牙科治療時的不舒服(如水分積在他們口中時),也使得他們一進牙科門診就開始反抗、掙扎,而我們也經常會陷入一種固定的、片面的情境:認為身心障礙者本來就無法合作、根本就無法溝通,因此也很反射式的認為:只有抓住、綁住或約束他們才可以進行治療;如此一來,對身心障礙者造成更大的不舒服、疼痛,也造成更大的恐懼源。我們不查,更片面認為身心障礙者就是那麼的無法理性對待,只有再加強抑制、約束他們才有效。如此的對應處理方式使我們與身心障礙者之間因恐懼、害怕對方而採取對抗、鎮壓的方式,因而以往身心障礙者牙科常是充滿血、淚、汗、尖叫與抗爭的地方,也因此被戲稱:「不到身心障礙者牙科不知自己身體差」,因那時都是靠著壓制下來治療的,很耗費體力,也無法跟身心障礙者有較良好的溝通模式,這是我們以前常犯的一種錯誤模式。

前幾天偶然在電視裡看到一齣「再見曼德拉」;描述南非的曼德拉在被囚禁時,與一位看守他的獄卒彼此間互動的電視劇,看後覺得很感動,藉此與大家分享一下。開始時獄卒與他太太都認為曼德拉與他們黑人的非洲民族會議聯盟都是壞蛋,把他們釋放出來的話,他們一定會為非作歹,反過來壓迫打壓白人、甚至強暴白人婦女、凌虐白人子女,因此不能放他們出來、不能讓他們有權力,而且一定要隔離他們才可以。當時非洲民族聯盟固然恐懼白人政府的欺壓,而白人政府雖擁有極大的權勢,但也恐懼黑人的反撲;彼此的互不信任、恐懼,造成南非發展的遲殆及受到國際的不認同。但是這位獄卒在看了曼德拉所寫的一些文章後,採取相信曼德拉的態度,開始接受他們。後來曼德拉在被關了27年、被釋放出來後,事實上也沒看到他們有報復的行為,反而使南非以往的污名都得以洗刷,南非也因此受到國際社會的認同,國家也有更好的發展。

我記得以前台灣尚未解嚴、還在第一次國大代表增補選以前,當時的在野聯盟有許多激烈的言詞與動作,因此後來他們在國大代表增補選中選上增選國代,進入國會後,我記得有一位老國代曾說過一句話:「我本來還以為在野聯盟的人都是青面獠牙、心中只有奪權、仇恨的野蠻人;但接觸了之後,才發現他們也跟我們一樣都是有血、有淚、有感情、有理想、有抱負、想為國家貢獻的人」。很多情形是因為不瞭解、先入為主的觀念,造成一種對與我們持著不同理念的人的一種誤解。 最近幾年來,我們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身心障礙者真的沒辦法溝通嗎」?我們嘗試著去與他們溝通,運用一些兒童牙科行為溝通的模式:TSD(tell, show and do),治療前先給他們一些說明,開始時會有挫折感,好像行不通,但有些好像可以開始接受;反抗、掙扎的行為、頻率及強度開始減少,再經過好幾次的如此說明,發現他們在門診中的行為表現與以前已有天壤之別。此外,我們嘗試著給他們一些空間,他們在治療時有時要坐起來,以前我們通常會制止他們坐起來,但現在我們容許他們坐起來,而後發現原來他們是想吞一下口水或是想停下來休息一下;因為以前我們遇到這種行為就會想制止他們,但現在我們跟他們溝通、容許他們、給他們有較大的活動空間以後,他們的反抗、掙扎程度都變少了。原來他們也跟我們一樣,會有感覺、會有感情、會有恐懼與喜歡,當然他們也會有不舒服的時候。我們尊重他們,給他們一些空間、給他們一些自由,跟他們好好溝通以後,他們反而變得更合作、更能接受我們了。

想想看,以前專制、獨裁時代,掌權者經常會以一些民智未開、會動搖國本、衝擊社會體制等理由來限制人民的思想與行動,但國家反而無法得到良好的發展,人民的反感也越來越大,到最後是獨裁政權被推翻。而民主國家雖然吵吵鬧鬧,但因為資訊公開,大家都可以發表意見,同時藉由良性的溝通,取得大家的共識,最後反而使國家的發展更為蓬勃。這種民主的精神:「我雖然不贊成你的看法與言論內容,但我絕對支持你有發表不同意我意見的權利」。

我相信我們口腔醫學院擁有許多很優秀的老師,這些優秀的老師是在年輕的時候都經由在校進修、出國進修等途徑來充實自己,最後都是回到母校母系來服務、來貢獻自己的專長,無非是抱著「希望高醫口腔醫學院能更好」的理念,才能把自己的青春、中年到老年,一生中所累積下來的智慧、知識與技術貢獻給我們母校與學生。這樣子的精神是非常值得敬佩的。若他們沒有這樣崇高的情懷與理想,恐怕很難堅持那麼久吧。

既然大家都有著理想、熱情,我們把這份堅持運用在口腔醫學院未來的研究、發展、臨床、教學及社會服務上,那將是非常可觀的原動力及爆發力。我對我們口腔醫學院一直抱著極大的信心,我希望能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能讓我們高醫大早日進入劉校長所定下的目標—進入國際五百大內;那不是我們當初年輕時所期許的目標嗎?讓我們共同努力向前走吧。



enews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