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224 【2012高醫文藝獎散文組 佳作】肉粽節
出自KMU e-News
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224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2012高醫文藝獎散文組 佳作】
肉粽節
牙醫學系 陳鈺文
端午節，令我想起的不再只有愛國詩人，還有我那心中永遠的懊悔，無法見到的最後一面。
這是我第一次那麼接近它，以往都是聽到別人如何敘述它，害怕、恐懼、失望都是它的代名詞。死亡，它曾經離我遙遠，我曾未想過它也會降臨在我身邊，它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難以抹滅，又是如此的猛烈地敲打我的心。
「你咁知毋你外公過生去。」
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回應我阿嬤，這句話是那麼的突然，突然到好像撕裂我的心，我硬聲地回答了一聲：「災恙。」，但是我卻是從腳底沿著脊椎一直涼到頭頂，「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個問題不斷縈繞在我腦海裡，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追問，這感覺就像被人從頸子重捶了一下，煞時昏迷過去一般。
外公去世了，這是第一次死亡離我那麼近。
我外公非常的開朗，就算在過世之前，被病魔纏身的那段期間，仍然很愛說笑，甚至還會鬧著護士玩。
「阿公，你欸頭毛怎那麼黑？」護士問
「我這嚨麻係吃黑芝麻吃出來的。」外公笑著回答，可是那些護士們都不知道，其實外公他都是染髮染出來的。
雖然心中一直知道親人的離去是遲早的事，但是我寧願不要去想，想了也只是徒增悲傷，因為無能為力，對於死亡的來臨任何人都無法有所改變，這就是人生呀！很多事只能默默的在一旁觀看，就如同四季的變化一般，從來沒有辦法更改她的順序。
在阿嬤告訴我外公去世的消息後，當天晚上，媽媽就告訴我外公已經走了的事，我平淡的說我已經知道了，媽媽她也沒追問，接著說阿公是在肉粽節去世的，因為怕正值學業衝刺的我會影響課業，所以一直對我隱瞞。我已經無言了，了解媽媽心中的煎熬，她一定任由無數的淚滴劃過她的臉龐；我無言，因為懂得媽媽的難過；我無言，因為相對外公課業跟本不算什麼；最後，我無言，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死亡。
我跟外公也不是如此親密，但是有種說不出的連結繫著我們，原本出現在生命裡的一個人，好像獨自遠行地離開了，什麼也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這是我對死亡的第一個感觸，它把人拉走，不留一語的就將人拉離人世，留下世間的人無助的數著傷悲。我記得我曾想像父母若離開，我將會如何，我想到的不只是無盡的淚水，更是一種麻木，彷彿不再相信感情，友情、愛情、親情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就不復存在了，因為害怕再次受到這種折磨，所以任憑麻木侵蝕自己，放逐自我陷入哀傷的漩渦。
但是，留下的人不應該過著這種生活！
我們能握住的還有走了人的愛，我們應該延續他的愛，這很困難，但是我們應該保持信念，至少我們必須這麼相信，讓自己有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生命中的挑戰。我們不能讓自己就這樣倒下，互相扶持堅強下去，是我們還留在世上的應該做的，活在傷痛的過去、死亡的陰影，不會讓我們生活得更好，我們必須要記住「面對陽光時，影子就落在我們身後了！」。
已經第三年了，自從外公去世後，時間駝著腳步走了三冬的歲月，現在只要一有空閒時間，我們就會北上去看外公，只是看到的不再是愛說笑的外公，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相框內的照片。但是，我們家族卻變得比以往親密，或許是因為斷了的聯繫讓剩下的更緊密了。
我會永遠緬懷您的，外公，以後的每個肉粽節總會嚐到帶點苦澀的甘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