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248 ＜ 【2013高醫文藝獎暨孫禎民醫師創作獎 散文組入選】《低頭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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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248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2013高醫文藝獎暨孫禎民醫師創作獎 散文組入選】

低頭的巨人

運醫系 林敬仁

牛頓曾說：「如果說我能夠看得更遠，那只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常些時，我們也在某處比別人更高大，看得比別人更廣、更遠。但身為一位巨人，為了與人群相處，必須低下頭。

那個時候，在廣大的草原上有一座村莊，村內的居民都和睦的生活著；而在村莊外的不遠處，一個山洞裡住著一位巨人，他高可參天，能夠看到幾千里外的事物，講話的聲音非常宏亮，可以蓋過雷聲。但他卻感到非常孤獨。

因為他的高大，當他接近村莊時，村民都紛紛驚叫竄逃，沒有人願意接近他。

因為他的宏觀，他能提前看見危險，或是機會。但當他想要跟其他人說的時候，因為他的聲音太過糟雜，沒有人願意聽他說，或是想聽卻聽不懂。

因為不能融入人群，所以他感到非常孤獨。

在一開始，他還非常的自傲，認為自己比其他人還要厲害，能從不同的角度看著這個世界，而且比別人更能搶得先機，講出來的話也是無人能敵。在居於上風的位子一段時間之後，他才察覺自己已經越來越疏離人群，其他人因為受不了他的高傲，都不再跟他接觸了；也因此，越來越少人跟他說話，也就漸漸聽不懂他說得話了。也有這麼一個時候，他認為他不需要其他人，他的能力很好，又看得夠遠，生活都不成問題，而且可能比其他人更好。

但是就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在早晨補食，一個人在夜間的山洞裡生火；而那些矮小的村民，一起在田野裡農耕，夜間還生起了跟他一樣的柴火，然後在火堆旁開心的喝酒、跳舞，看起來好棒。 原本高傲的他，因為想融入人群，漸漸得不再自傲了。

他天天坐在山洞口，從早上到晚上，從落日到黎明，他觀察著那座村莊。他看見村民每天的作息規律，清晨起床燒飯菜準備上工，到了黃昏則收起工具投向家人的懷抱。每個人臉上都戴著笑容，很少有淚水，互相見面時都非常的有禮貌，將所有的禮節都做盡了。

他試著模仿他們的動作，舉手哈腰、步伐輕盈、鞠躬行禮、說唱寫字，但他卻無法模仿他們的聲音，因為距離太遠了。他決定再更接近他們，當他準備充足後，他悄步得走出山洞，走向村莊，在村民可以見到他的距離停了下來，原本驚慌失措的村民，看著他停了下來，也呆站在原地看著他。巨人深深的彎下腰，鞠躬，然後輕巧的緩緩靠近。當他發現村民開始緊張時，他便停下來，等待。有的時候一等就是好幾天，但他並沒有放棄，還是持續得觀察著他們，一直到緊張的氛圍消散去後，他才繼續前進。

一直這樣過了幾個月，他終於走近到村莊的邊緣，村民也習慣了巨人持續得接近他們。幾個禮拜，他們也就不管他，繼續著自己平時的生活了。巨人在村莊的邊緣，輕輕地坐下，為了不擋住陽光，他讓自己的影子都投射在村莊外面，不去影響到村民的作息。

他就這樣天天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他們很常說話，從起床之後就不曾停歇，有時候聊家裡的事，或是最近看到的趣聞；有時候談論整個天地運行，以及農耕卜筮；也有的時候，談論到他。聽著聽著，他試著學習他們的脣形、發音，還有語調、文法，他也試著把自己的音量降低。

當他覺得一切都準備齊全，他試著清清喉嚨(卻不至於嚇到村民)，彎下身來看著那天天在他身邊玩耍的孩子們，試著輕聲說出第一句話。

「你…你…你好…。」

那些玩耍的孩子突然停了下來，用非常驚恐的眼神望著他。有一個孩子哭了，其他還有一些孩子跌坐在地上，其中兩位孩子快步地跑回村莊，告訴村內的大人，並把他們帶到巨人腳邊，那幾個大人有些人拿著耙子，有些人拿著斧頭，也有些人準備了獵槍，都處在備戰的狀態。巨人並不感到畏懼或生氣，繼續說出第二句話。

「我…我…想要…」

「你想要幹嘛？」其中一位看來身材壯碩的村民揮動著手中的斧頭打斷了巨人說話，表現出要攻擊的樣子。

「我…想要…跟你們…一起生活…，一個人…孤單…。」

村民們先是睜大了眼，看著巨人，然後開始放聲大笑，用非常鄙夷的口氣跟巨人說話。

「想跟我們一起生活？怎麼可能？你那麼的高大，視野跟角度都跟我們不一樣，跟我們生活一定會出問題的 ！」

「我會小心…」

「而且聽老祖宗說你的聲音大如雷，誰知道哪天你會把我們的村莊給震毀？」

「對阿！不可能不可能 ！」

村民們相視而笑，在巨人前揮一揮手便離去了，從此也沒有人再感接近他。

巨人感到非常的挫折，卻不曾放棄，他就這樣坐在村莊旁，觀察著、等待著、思考著。

一直到有一天，一位年長的老人走近他身邊，他是這個村莊的村長。

「你還在這裡阿？想當初我還在這裡放聲大哭呢。」

「我想要跟你們一起生活…」

「當然可以阿，但是會有很多問題和麻煩喔。」

「我會小心的…」

「那請你稍等吧 ！」

老人帶著微笑，離去了，他招開了村民大會，大會就這樣開了一天一夜。而對巨人來說，這樣的等待不算什麼。

老人帶著微笑，回來了，他輕輕拍去巨人腳背的花草，巨人也就彎下身來，細細傾聽。

「他們同意了，不過這樣你會很辛苦，沒關係嗎?」

巨人伸出食指與老人握手致意，然後他便不說話了。

村民們為巨人在村莊邊蓋起圍籬，讓巨人能夠與他們一起生活，巨人也與他們相處的非常融洽，當村民有求於他，他便彎下身來傾聽，然後輕聲細語地給予建議；當他發現遠方有危險接近，他便彎下身來告訴村民，然後盡力保護村莊。他對村民所做出的每個動作都非常的小心翼翼，就怕傷到的他們。

而村民也非常習慣巨人的存在了。

人，是群居的生物。一個人雖然能力很好，視野遠大，但人們若是不團結，我們則會變得隻身無助，沒有分工合作，很多事情是沒辦法達成的。而身為一個巨人，我們可以先彎下身，低頭傾聽，試著融入其他人，讓人群一起學習，一起成長，讓所有人都成為別人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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