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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397期　 人文e館 【2020年高醫文藝獎文學類 散文組 佳作】 == '''愛的剩人''' == ■生物醫學暨環境生物學系 何家欣 　　早晨還有你留下的咖啡香。 　　六點的鬧鐘還沒關，我替你起床，從床上平整的另一邊起身，替你拾起你不要了的習慣，穿上過大的拖鞋，披上過大的外套，小心翼翼無比珍惜的複製起床後的每一個步伐、每一個動作。原來刮鬍泡這麼涼，原來啞鈴這麼沉，原來麵包這麼易焦，原來我這麼害怕遺忘你，哪怕只是你拉開窗簾時的笑容。 　　走到陽台，我從來不打擾你的角落，五支餘菸散落，萎縮摺疊，歪七倒八，相愛五年的證據都變成遺骸，遺骸被這麼擱在晨光裡，我把未燒盡的菸點著，回味著你的呼吸，翻開從舊書攤買來的二手書籍《尋找投資護城河》，當然，是你看過的，當時書店店員看著我看著那本書看了這麼久，親切地告訴我，這是一本「教導股市新手如何用很好的價格買進普通企業的書」我抬起頭，微笑不語，我知道不是的，不是的，你曾經說過，這本書不能用一般人的觀點去解釋，看完了這本書，結論應該是「教導資深投資人如何用普通的價格買進長期優質的企業」。 　　生命只要燃燒殆盡就算是活過，我數著那一支一支的菸，想起林黛玉焚稿斷痴情，這些菸活過，那寫有詩文的絹子活過，林黛玉活過，那麼我呢？求死也不得，明明是醒著，自己卻睡著了；明明出了門，自己也沒走出去，困在你留給我的日常裡。 　　我想起一個冬日的午後，你在二手市集找到了一盞油燈，高高興興地像個大孩子提了回來，裝了油，細心地調好照亮的角度。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總是滔滔不絕地聊天、洗碗的時候你也總是陪在我身邊，只是這段溫馨的時間過後，你會一個人默默地走去陽台，開窗開紗窗關紗窗關窗，幾聲開啟幾聲關閉，成了你回到自己世界的證明。無論四季，你會燃起那個油燈和你手上的菸，有時看我，有時看遠方，「有時候看遠方反而看到你，有時看你像在看遠方。」隔著玻璃，你對著我說。 　　日夜運行，我不運行，衛星繞著行星轉，行星繞著恆星轉，那些在電視上，在網路上嘰嘰喳喳說要愛自己的人們啊，把活著的標準提得好高好高，《寄生上流》是一部紀錄片，不是教育片，是有人這樣子生活的，甚至是一輩子都寄生於世，人類沒有那麼厲害，沒有那麼美好，我們的愛與恨交織，我們的善與惡模糊，我們才生存了下來。 　　本來不存在的事物，並不會突然出現，而已經扎根於此的事情，不管它本身多細微，甚至你從來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只要加一點催化劑和酵素，它就會實實在在地呈現在你眼前。 　　我只是疲於做自己，懂我意思嗎？ 　　狼心狗肺是一種境界，沒心沒肺是一種更高的境界，我常常會憋住呼吸，想著我們的回憶，假裝你是殺了我的兇手，死亡可以在美好和恐懼之間。畢竟最痛苦的事，並不是每次想你的時候都使我痛苦，而是每次痛苦的時候我腦海裡只有你。 　　睡夢中，我彷彿見到你，在沒有盡頭的路上，你獨自地走著，我走向前，緊追著你的背影，也許是聽見我焦急的腳步聲，你開始跑了起來，我知道，你總是想遠離我，愈遠愈好，我跑得滿身大汗，你卻愈來愈遠，身影愈來愈小，我停了下來，你也停了下來，我抓緊機會，極速狂奔，這一次你逃不掉了，看見你離我愈來愈近，心中欣喜若狂，我要抱著你，我要緊緊地抱住你，當我伸出手，即將碰觸你的那一瞬間，卻發現手撞擊到了一塊硬物，隨著身體煞不住，全身撞向了一面牆，痛楚和痛苦將我打醒，痛得我哭了出來，如果我撞上的是牆，那麼我一直在追逐的人不就是自己嗎？ 　　這一天哭夠了，依舊是六點起床，我從床底下找出自己的拖鞋，毫不拖泥帶水的走到咖啡機前，把你喜愛的豆子全部倒進垃圾桶，從冰箱拿出了啤酒，邊冰鎮我劇烈的頭疼，邊爽快地大口飲用，拿出手機查詢附近不錯的咖啡店，今天早上必須吃頓很不錯的早餐。 　　走進臥室換衣服，穿上我最愛的你最討厭的舒適運動套裝，大步出發。買了一個六寸的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熱拿鐵，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心情絕佳的好。一杯熱摩卡的溫度在手上，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你說過的話突然閃現在腦海，朝我胸口輕輕擰了一下，隨即消失無蹤。 　　「你喜歡摩卡嗎？聽說愛喝摩卡的人有很多種興趣跟嗜好，對戀情似乎也無法專一。」 　　綠燈亮了，才剛回神，就看見你走過馬路，筆直朝我走來，經過我身邊，完全不認得我。 　　那不是你，當然不是，只是一個很相像的人罷了，我為自己一時的慌張荒謬笑了，也為自己沒有當場淚如雨下哭天喊地寬心了。他其實像很久以前的你，休閒襯衫和牛仔褲，有著聰明的眼睛和堅定的步伐。只是，現在的你不像以前的你，現在的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回到家，我和自己舉杯吃蛋糕，慶祝和自己相愛的第一天，對自己許願：一、和好友相約去露營 二、嘗試一次個人的背包旅行 三、是秘密。 　　陽光不是因為你才照了下來，星星早在百億年前就在那裡眨眼睛，親愛的，你知道，我也知道的，我們的交集，相對於宇宙，連星塵都不如。 [[enews3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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