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268 【2014高醫文藝獎極短篇小說組第三名】《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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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268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2014高醫文藝獎極短篇小說組第三名】《大餅》

大餅

藥學三 黃薇靜

「下個月，小思要訂婚了，要來訂婚宴嗎？」這週末剛好眾多親友回鄉下來 探訪阿嬤，伯母便順道問了我們。小思？剛聽到時有點詫異，小時候曾一塊兒玩 耍的表姊小思，竟然要嫁人了。

喜事將臨，家中總是滿溢著喜悅，親戚們滿懷祝福，期待這場筵席的到來。 除了能盡享美食佳餚和一覽準新娘的豔麗打扮以外，我最期盼的，是能品嘗到傳 統大餅，不論是狀元餅、核桃蛋黃、或者紅豆麻糬口味，光看點綴華麗的餅皮即 令人垂涎三尺，綜合陷料吃起來，酸甜鹹交拌，五味雜陳，卻能激盪出恰到好處 的滋味兒。窗外的圓潤紅色夕陽餘光灑進了屋內，親戚們臉上被塗上一抹紅暈， 好似喜氣的印記。屋外有個黑影，爸爸站在門邊，手裡叼著菸。

訂婚宴這天，遇上了寒流，明顯感受到外頭冷冽的風。爸爸催促著我們，弟弟和我縮起頸子，小奔進入車內。白天早起，加上窗外冷颼的氣候，弟弟在後座 很快即睡了，旁邊開車的爸爸，打扮得真氣派，一襲挺拔的深藍西裝，搭配紅黑 相間的領帶，加上昨晚才擦亮的黑面皮鞋，少有機會見到爸爸帥氣著裝，這模樣， 似乎有點熟悉，我一時想不起來。許久未曾注視他這麼入微，才發現爸爸的面容 已被歲月刻鑿，凹痕內住著憔悴，頭髮亦漸遭時光染白，剩餘青絲尚在苟延殘喘， 整個人神態略顯疲倦。

往訂婚宴的路上，很寧靜，只有強風呼嘯及雨珠滴落車窗的聲音。

我開始幻想著大餅，從最外層喜氣濃郁的大紅紙盒包裝，就令人不禁想翻開 一窺究竟，像是小孩打開壓歲錢紅包般喜悅，心中有千百種的猜測，會是什麼口 味呢？是象徵種植不移之子，守信不渝的芝麻？還是代表甜蜜美滿、如膠似漆好 感情的麻糬？或者相思情深的紅豆？烘焙師傅的一手細膩工巧，使大餅嚐起來更 加順口，將配料混搭合宜後，採兩面煎法，烤到一半時要翻面，才得使之外酥內 軟，飽滿紮實。大餅的外型，印上尊貴龍鳳圖樣，祝福新人享盡帝王帝后之富貴待遇。放入口中品嚐，內陷香氣隨即竄出，綿密細緻，餅皮層層酥脆，口感彈牙不膩，甜中帶鹹的好滋味，總讓人餘韻猶存。

到了姑姑家，見姑姑忙進忙出，我們向她寒暄幾句，便逕自走開了。在外頭信手翻 閱婚紗照片集，是在台南安平拍攝，兩人互摟腰際，身旁是遍布羅網的樹根，像是給與 情緣根深蒂固的祝福，加上斑剝紅磚瓦和矮小灰牆，增添幾分復古之情。後面幾張則是 準新郎新娘的獨照。我這才想起來，爸爸今天的模樣，曾出現在一張相片中，是他的婚 紗照，幾個月前在還壓在家裡床頭的桌墊下，在一次爭吵後，母親含著淚水，將它們一 一抽出，從此我就再也沒見到了。我抬頭搜尋他的蹤影，爸爸在遠處，撐著一把傘，獨自吞雲吐霧著。

風越吹越強勁，流水席的棚子被撲擊得啪啪作響，陰綿細雨直落而下，賓客即使盛 裝打扮，也不敵冷風的肆虐，臉上眉頭深鎖，微微寒顫。男方車隊到了，見到貢禮官手 中捧著的喜餅，我心中雀躍了起來。

開始奉甜茶之後，眾賓都引頸往廳堂內一探，見證倆小情份的締結和兩家人對婚事 的允諾，小思看來有些緊張，卻依舊鎮定地完成莊嚴慎重的儀式。爸爸則雙手交叉於胸 前，低下頭，雙眼閉著。

訂婚宴的菜色豪華澎湃，料理包羅萬象，定能讓來賓大快朵頤！邊欣賞準新娘的換裝秀，邊大啖美食，盡享山珍海味之餘，我還期待著大餅。

待小思送客結束後，接著開始分餅，我拿到的這盒，選用紅金相間做包裝，手溫柔 地撫過盒上的龍鳳圖樣。打開後，一陣欣喜湧上心頭，内裡的金色盒閃閃發光，炫麗奪 目，中間的大餅，渾圓飽滿，象徵吉祥圓滿的婚姻。趕緊向姑姑借刀子，將它分塊，我緩緩的切進大餅的肉體，感受到內餡的誘惑，每切一刀，唾液分泌得越多，越是勾動我 的靈魂。切完後，馬上拿去給爸爸先嚐一口。

「喏，爸，吃塊大餅吧！」

「不了，待會兒吧，大餅有缺角就不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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