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117 人子──好老師徵文評審有感
出自KMU e-News
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117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人子──好老師徵文評審有感
通識教育中心 李玲珠助理教授
喜愛「流金歲月」這個譬喻，彷彿時光在每一刻消逝中都烙下了璀璨刻痕，也享受快意中揮霍的青春。
但，開學前的此刻，忽驚覺教書生涯將邁入第十九個年頭。夏月盛放的阿勃勒不才送走一批畢業生？校園裡又即將迎接另一批新鮮人，教學歲月彷彿也在不斷「送往」、「迎來」的輪迴裡流逝。流走什麼？點滴心頭。留下什麼？至少有日益增多、熱情燃燒過後的白髮。
唐朝韓愈對老師的定義與要求是：傳道、授業、解惑。二十一世紀教師面對的最大競爭大概就是電腦資訊化的時代：知識可以大量製造、精確複製、快速傳遞，和古代文盲眾多、書籍取得不易、教師即是知識的化身、真理的唯一代言大不相同。在e化的時代，教師的定位是什麼？也許在埋怨教師地位滑落前，更需思索教師應該被尊重、可以受重視的價值又是什麼？或許是教師發展暨教學資源中心舉辦好老師徵文比賽的用意之一；藉著受教者的角度，幫助更多教師理解學生心中的圭臬，重新塑造現代好老師的形象吧。
能夠擔任這項比賽的評審，是一件幸運又幸福的事：因為能在這個疏離、冷漠的年代，閱讀到許多溫馨的畫面，感受深刻情感的流露；因為有機會傾聽學生的學習心聲，「偷窺」眾多好老師的教學現場。對也身為教師的我而言，不啻經歷多場教學觀摩，提供了許多教學的反省。
此次徵文比賽的書寫，整體表現很好。或許少了制式題目的要求，同學可以更單純地捕捉心中所感、腦海所思，是很有感覺的表達；書寫多數真誠而深刻，描繪好老師的形貌生動傳神，足以作為典範的事例更深具說服性。內容多數充實，行文普遍流暢，在一片檢討學生「中文程度低落」的聲浪中激盪出反省空間：為什麼低落？是否也意謂教學策略應該調整？
但獎項有限，許多未能入選的佳作確實令人有遺珠之憾。但依舊誠摯地呼籲未得獎的同學無需氣餒，投稿已是最大的肯定──肯定自己，也肯定所選擇書寫的好老師。今年的教師節雖然尚未來臨，建議不妨將所寫文稿寄給「老師」，表達心中的感謝，也是給「老師」最大的支持與肯定；更藉此策勵自己，向「老師」學習，並進一步形塑自己，未來亦可能成為職場的典範、國家的棟梁，這正是薪火相傳的力量。
但如果審視由徵文所歸納出的「好老師」標準，確實也對學生的學習產生深深隱憂：所謂的好老師，多半集中在能迅速、有效地幫助同學學習；學生處於困境時，教師能隨侍在側。相對的，「放牛吃草」不是好老師，「不知所云」不是好老師，「重點不清」不是好老師……。如果再將這些標準置放在我的學習過程時，所遇的教師多數都不能稱為好老師（也包括自己吧）。
我的老師們從不提示重點，有的鄉音重（「阿曼」聽來像「阿嬤」），有的講課噴口水（打瞌睡時因灑落書本的「雨水」而清醒），有的照書念（偶爾還得抬頭對老師微笑以示清醒），有的趕學生出教室（討論課不發言就是剽竊知識），有的將報告直接丟出窗口（報告以優美的弧線從8樓墜落到1樓）……。這些面容雖然曾經造成我的痛苦與壓力，而今我也站在講台上、面對人子，回想默默承受的求學歲月裡，確實未曾認為他們是壞老師；甚至為了適應痛苦與壓力，反而建立我獨立學習的能力。因此，什麼樣的老師叫「好」？什麼樣又叫「壞」？我確實很迷惑！
成長是條漫漫長路，每個階段各有不同的生命功課；認清不同的年齡應有不同的教育內涵，也許更能協助學生完成各階段的學習。換句話說，隨著個體年歲的增加，師長在形式上的照護也應該隨之遞減，二者可能恰成反比。遞減並非情感的疏遠。照護也可能形成自主的干擾，透過「放手」卻可以催熟生命的獨立。
放手、遞減需要老師自覺式的智慧，從時時叮嚀到隨機提醒，再轉到「小叩則小鳴，大叩則大鳴，不叩則不鳴」。但老師準備好了，同學準備好了嗎？同學認清自己是大學生了嗎？明白大學不是中學，明白獨立的另一層意義是需要為自己的課業、言行負責嗎？明白學習是自己的事嗎？明白生命的路只能自己走嗎？
如果心中對所謂好老師的要求一直停留在國中、高中階段，並以這個標準看待大學老師，當然可以慶幸遇見好老師，也可以咒罵不符標準的壞老師；當然可以認真上課，也可以認真蹺課，因為這是「大學」，大學應該是自由、開放的。
然而自由的另一面，卻可能要面對「生命中所不能忍受的輕」。與中學相較，大學少掉許多規範與安排，也就少掉許多綁縛與羈絆，這些「少掉」是為了替同學的成長打開更多生命自主的空間，這些空間卻需要自己去填補；空間可以精彩多姿，也可以任其荒蕪，這是全然屬於同學個人的珍貴舞台。
輕與重只是一線的翻轉。
老師，也許無關乎好與壞、不在乎輕與重，只是某個時間點、某種形式的引領者；人子，要相信自己的力量，要更認真踏實地自我要求。
附記：翻閱好老師徵文比賽的專刊時，才發現我的「評審感言」被誤植為對比賽的內部建議。當下，著實尷尬，也為世事無常而哂笑。為了「補過」，將原來的心得略略擴寫，投刊於e快報，當作祝福吧。祝福所有的教師與學生，讚嘆所有的「人子」──人生道途中殷殷奮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