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ws283【2015高醫文藝獎文學極短篇小說組佳作】《MONSTER》
出自KMU e-News
高雄醫學大學e快報 第283期 一方清靜 人文e館 【2015高醫文藝獎文學極短篇小說組佳作】
MONSTER
心理系 一年級 張若柔
我是第一次來到這間頗負盛名的PUB。
會臨時起意獨自到PUB喝酒，純屬一時興起所致，加上之前友人頻頻誇讚這家PUB的時髦以及調酒，使得一向對夜生活沒什麼興趣的我也忍不住好奇，在週五下班後隻身到這家隱身在都市叢林間、毫不起眼的小PUB。
一推開大門，一陣迷幻的煙霧迎面而來。一片白茫茫中，頂上的燈關將各區的白霧染得繽紛多彩，搖滾樂震耳欲聾，似乎連空氣都跟著顫動。
我摸索著走向吧檯，暗自的有些失望。
只不過就是普通的PUB罷了。
「給我一杯葡萄酒。」我失了興致，隨口點了一款基本酒，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對不起，小姐。我們只賣調酒，沒賣葡萄酒。」酒保抱歉的說，聲音沙啞低沉，非常誘人。該不會好友真的只是看中了酒保，才會那麼推薦這間只有「名字都取得奇怪」算是特色的酒吧？我抬起頭，卻只見酒保臉上那與西服背心極不搭配的俗艷半臉面具，以及一個勉強算是與聲音相符的性感下巴。
「那麼給我調酒吧……」給那身奇裝異服嚇著，我輕聲應道。看來這似乎不是好友稱讚的原因，半面具這種東西，雖然在宴會上相當搶眼，卻不適合一個在都市鬧區的小PUB當酒保的男人。那實在太怪了。
我發了會呆，而當我回過神來，原本安靜的PUB中，不知何時竟像有什麼東西隱隱得在蠢動。身旁似遠似近處，人生像是收音機從最弱調到最強，漸進式的喧嘩了起來。最怪異的是，只要一凝神細聽，那嘈雜的人聲竟像獸鳴，滿場的PUB中，竟沒有一個人類的聲音。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心生猜疑，是什麼時候開始，搖滾樂消失了，只剩滿室的人聲？或是該說獸語？
「給我一杯野牛特調。」這時一個壯漢突然欺近，聲音大的連四周空間都嗡嗡作響，我不悅的抬起頭，卻在他的聲音及臉龐映入我的感官範圍後，臉色慘白了起來。
那個在健身房消磨周休二日所鍛練出來的健美身材上，竟頂著一顆巨大的牛頭。晃著看似銀製的鼻環，壯漢大如銅鈴的眼不善的看著我：「看什麼看。」像是落雷一般巨大的聲響使我耳鳴，我低下頭來，卻在剎那間發現一件詭異的事。
壯漢的話語，明明聽在耳中只有「哞哞哞哞」四個牛語，然而我竟然能夠明白。這個事實遠比看見牛頭還要更令我暈眩。
（難道這個PUB中，所有的人都是怪獸？）我沒辦法阻止自己這麼想，於是低著頭，視線小心翼翼的窺看著其他的顧客。
……！
在我身後的小座，一對奇形怪狀的情侶正隔著酒杯調情：蒼蠅頭、穿著性感的女子，及一個人面卻生著狗耳的長髮男人，兩人共飲一杯色澤紅黑似血的飲料，無聲的互相挑逗。
遠方的舞池上，人面蛇身的女子放蕩的纏繞在一臉迷濛的鳥頭西裝男身上，滿PUB共舞，不一會兒便不知消失到何處了。
那隻雞啄著飼料般的不明物體……那蝗蟲正在敲打酒瓶助興……那隻狗……那條蟲……
「您的調酒。」蒙面的酒保將淡藍色的調酒擺到我面前。包覆在合身西裝下的修長身軀，人類一般的頭顱及清爽的短髮，乍看之下似乎是酒吧裡面唯一正常的人類。
然而，我的確是看見了……在黑色西裝褲下，一條優雅的黑色貓尾正輕輕擺動著……
我靜靜的坐在原地，既沒有起身，也不打算逃離。我將酒杯舉起，紅唇貼上杯緣。
或許這間店的名字一點也不怪，我突然想起PUB門外掛著的招牌。
「MONSTER」
我伸出舌頭，捲起了杯子。
我在想，不知道現在在別人眼中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
